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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帶走一片雲彩

 

 五味雜陳,這是我的心情寫照。

 身為一個重情義的人,當友誼和夢想擺在前方的兩條路上,應該選擇哪個?

 突然發現,我不很喜歡這種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

 

 那天,天氣晴朗,老天爺沒有配合地為我們灑幾滴淚,反而展開笑顏;同學一如往常打打鬧鬧,放聲慶祝暑期測驗的句點,以及即將開幕的短暫假期;愁雲慘霧,不曾。

 不像其他同學,想要一場盛大感人的離別派對,蛋糕糖果餅乾沒有出現在同學桌上,一張張信紙仍靜靜躺在書桌上,默默咀嚼我的情緒。

 再見了,我在心中道出,醞釀已久卻平凡的三個字。

 為數不多的擁抱,從來不是萬人迷的我,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就算大張旗鼓宣揚,是否知心現在就見分曉。

 不願將情感雙手奉上給不會珍惜的人,並非知音不知道也罷,對他們而言,不過就是班上又少了一個同學罷了。

 我,舉無輕重,一個班上四十八個學生,少我一個有何妨?

 當然有,畢旅四人一組,沒辦法分,我有些憤世嫉俗。

 

 我的離開,換來了朋友的擁抱,我喘不過氣來,迅速離開。

 怕會不小心落淚。

 

 兩個月後的臉書上,我打上了下列字句:「對不起,我臨陣脫逃,而且還沒有預告。」

 後兩句,都是真的;前一句,只是跟隨班上潮流的話,我何必道歉?

 看著另一個同學的離去引起這麼大的騷動,而我的消失卻不曾登上話題榜,心中有些不平衡也是一定。

 不過沒關係,我不需要他們虛假的不捨,我仍然帶著那一身傲骨。

 有時,還是會好奇,如果我有先講,大家會怎麼反應?會像那位同學一樣,有卡片、有照片嗎?

 我想不會,我從來就是可有可無的角色。

 

 也不能說是全然的可有可無,十隻手指就數得出來的朋友群,真的不多,難得卻在都是知音。

 「寧吃鮮桃一口,不吃爛杏半筐。」熱愛歷史的我,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這句話,二月河雍正皇帝系列裡的《九王奪嫡》。

 想到這裡,我想把臉書裡那多出來的一百七個朋友刪光。

 

 「妳真的很爛耶,這個時候要走。」宣萳用力槌著我,我誇張地叫痛。

 「曉沛,救我!」我朝她伸出雙手,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她翻了我一個白眼:「我跟妳說過了,妳沒妳弟可愛,也沒妳家狗狗可愛,妳輸給一人一狗。」

 

 真的,很懷念。

 

 飛機在跑道上奔馳,六月二十六日,我坐在窗邊,經濟艙狹窄的座椅並不是很舒適,但是我還得要坐上十幾個小時。

 只有一個人,忐忑不安,夜色壟罩在我身上,我卻無法墜入睡夢。螢幕上生龍活虎、讓我露出笑容的豬哥亮,突然化身成為另一個人,他嘻皮笑臉的神情,到真和豬哥亮有幾分相像。愣了愣,任憑電影繼續撥放。

 

 九十四隻眼睛都被強力膠黏在我身上,這種感覺不好受。

 「妳記得我嗎?」一個看起來很調皮的男同學問我,我有些茫然地看著他,陳育靈,這個名字跳出我的腦海,但是,我不確定。

 「記得」這兩個字半真半假,記得臉,不記得名字。

 

 將椅背往後躺,我調整了一下坐姿,懶洋洋地靠著。身邊的側背包容量不大,裡面只裝著原子筆、立可帶,和一整疊的信紙。

 空白,沒有一個字。

 字典離家出走了,不讓我找到。

 

 「我不想去。」我平靜地告訴爸媽,沒有爭執沒有吵鬧,語氣卻滿是厭惡。

 媽媽摟住我的肩膀,我順勢依偎在她的懷裡:「學校很無聊,我不想去暑輔。」

 「可是,」媽媽看起來很為難:「還是要去上學呀。」

 「那為什麼我一定要去上私校?我不能上公立的嗎?」一想到將要面對無數的考試和功課,我的眼淚像是斷了的項鍊,珍珠一顆顆掉下。

 

 脖子像是做操一樣歪了歪,關節氣泡爆裂的聲音霹哩啪啦響,十二、三個小時的航程,拖著筋骨僵硬的身體,我走下飛機準備入境。雖然是要到東岸的麻州,但是爸爸是華航VIP,為了配合航班,我在舊金山轉機再飛往波士頓機場。

 美國給我的見面禮是西到東七個小時的無所事事,沒電影沒飲料沒零食,簡直是人間地獄。拿出信紙來正欲下筆,墨水卻像是凝固了一樣,遲遲不留下黑色痕跡。

 收好東西,我咬咬嘴唇,迎接我的不知會是什麼挑戰,五個禮拜的住宿生活、連從哪來都不知道的室友……算了吧,我連學校在哪都搞不太清楚。

 In the middle of nowhere,翻譯是在一無所有之中,簡單來說,就是在荒郊野外。據說校園大到從最東衝刺到最西要花十分鐘,校園裡有湖有河有森林,松鼠、花栗鼠稀鬆平常,最稀有的動物是熊。

 聽起來頗為嚇人,只是能夠睡飽吃好,十點半強制關電腦關手機關燈關門,早上八點才第一堂課,可以睡到七點半;在台灣我六點就得起床,晚上十點才剛到家,比較起來真的是會氣死人。

 

 「老師做的什麼爛比喻?不過就是學校離家近,和上課專心聽講回家不用複習很久有什麼關係?如果我家離學校開車只要五分鐘,我當然也可以十點前睡!」我發著牢騷。

 曉沛笑了笑,任憑我繼續謾罵:「我回家就十點了,你給我十點前睡睡看啊!」

 

 宿舍很老舊,真的很老舊,一八八二年蓋的,我揉眼睛揉半天,還是看到一樣的字,應該不是眼花。

 嗯,學校一八七九年創立,不是蓋的。

 當初,七年級剛到美國,爸爸問我和弟弟的印象如何。

 我倆異口同聲:「和想像中的美國完全不一樣。」

 沒錯,我們想像中的美國,應當是高樓大廈林立、比台北信義區還繁華,處處都是一零一才對,眼前這一堆綠油油的植物和比誰比較大塊的草地和運動場應該是我們眼睛出現幻象。

 只是我視力沒問題的樣子,醫生檢查這麼說。

 爸媽一笑,說我們CSI看太多,看到的都是比較都市化的拉斯維加斯、紐約、邁阿密。

 

 波士頓是個寧靜、祥和的城市,前兩年的波士頓馬拉松爆炸,叫我們母子女三人擔了不少心:當初MIT校警被射殺的地方和時間,就是爸爸平常每天上下班必經之路。

 鬼使神差,那天爸爸剛好要和朋友去吃飯,居然沒有經過那裡;這個事件卻讓我深刻體會到恐怖份子帶給人的恐懼。

 也許美國政府是派遣軍隊在中東大肆屠殺,但是戰火無情,人民至少有點心理準備,突如其來的炸彈攻擊險些也炸毀了我的家庭,我並非美國人,如果真的不幸發生意外,我們何其無辜。

 我只希望大家在幸災樂禍,說是美國殺人太多遭到報應,能不能先想想那位八歲的受害者到底有什麼罪?個人造孽個人當,為什麼要拿兒童開刀?

 當然,中東喪生的老弱婦孺也一樣無辜;這事究竟誰是誰非,好難分,我只想問大家為何不能夠和平解決問題?一定要出動暴力?

 

 活動下午三點半才開始,還有兩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我選擇在校園裡遊蕩,免得第一天上課,我找教室找了整節課都上完了還沒找到。

 真的和台灣說再見了,站在學校教堂前的岩石上,我突然發現,我真的到美國了。

 

《待續》

 

*作者廢話:

這篇是我家可愛的乂泠同學的點文,由於她點了超真實的短篇小說,所以這簡直就是日記(跪)

總之,這篇的更新大概維持第二或三順位,點文數量還有四篇,想點就把握機會吧! 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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