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中華小將在U23世界飛盤爭奪賽八強賽中力克加拿大,前進半決賽對抗世界強敵日本,創下台灣自參加國際賽事以來的最佳成績。這裡帶給大家年僅十七歲卻已經成為隊上主將的陳唯舒。妳剛剛拿下四分、五助攻及五抄截的全能成績,請問妳認為飛盤爭奪賽裡最重要的是什麼?」深夜起飛、剛趕到地主國的記者不顯疲態,口沫橫飛、神情激動,將麥克風往身旁的女孩面前湊。


  鏡頭前,少女一頭長髮高高紮起,海軍藍的UA棒球帽稍微上挑,露出清秀卻不減英氣的臉龐,銀牙在太陽底下燦爛地刺眼,汗珠不但不惹人厭煩,反而更添了幾許陽光開朗:「飛盤爭奪賽可以說是最注重運動家精神的體育,人品跟技巧和體格都非常重要,所謂Spirit of the game就是飛盤爭奪的核心。」


  「也就是說,飛盤爭奪不僅僅是刺激、具觀賞性,更是對品格、修養的挑戰。」這記者顯然做足了功課,又問:「方才日本隊也傳來捷報,請問球隊和妳個人會對後天的比賽做什麼樣的準備?」


  「能夠走到這一步,教練團和隊友們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為即將到來的硬仗做準備。至於我個人,」訪問到了有點嚴肅的階段,語音一轉,少女將笑容微微收斂,不過仍然看得出一絲躍躍欲試:「對於有機會和好友野島凜在國際舞台上一決雌雄十分的興奮,我會利用明天的時間修養生息,爭取能讓身體和精神都能在巔峰。後天,我們將為了夢想而戰。」


  記者聽到這個回答,更是興奮地踏前一步,眼眸都快變成愛心,熱情而灼人:「感謝唯舒的回答,這裡還請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在後天台灣時間早上六點準時關注,支持我國選手。現在將鏡頭交還給棚內主播。」

 


  新聞繼續播放著,無非是說海外台僑多麼愛國,舉著標語正熱情地歡慶;陳逸瑤聽得煩了,拿起遙控器「嗶」地一聲關了電視,洩氣似的吃起了巧克力球,一口接著一口。


  「阿瑤嘿,再吃下去,都快吃得跟巧克力球差不多餒?」媽媽一大早剛起床就看到自家女兒自暴自棄,有些抓狂:「免吃啦!妳看看妳再看看大伯家的阿舒,齁,伊人又乖又⋯⋯」


  話沒說完,陳逸瑤沒聽完母親的嘮叨,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抓了背包就跑,只扔下一句話:「我出門了。」


  媽媽皺著眉,桌上杯盤狼籍還等著有人收拾:「這囝仔真的是!」

 


  陳逸瑤跳上這個寒假新買的自行車,炫麗顯眼的亮紅色烤漆前幾天才剛拉去補過。這是她用壓歲錢買給自己的生日禮物,誰叫自己生日好死不死剛好在二月初!每次都在農曆年春假那段時間過生日,爸媽小氣巴拉,壓歲錢充當生日禮金。這是她第一輛公路車,有下把手、二十檔變速的帥氣車種,更是她人生第一個奢侈品,比自己的性命還要愛惜。


  她騎車素來大喇喇地沒在怕,今天心情一團亂,更是使勁踩踏板洩憤,惹得路上汽機車駕駛罵聲連連,不過她依然我行我素一路飆車到朋友家,懷著滿腔負面情緒往社區大樓吼:「歐玉琴趕快出來啦!聽到沒?」


  一片靜悄悄,連幾條巷子外那隻不滿一歲的小狼犬的嗚咽都一清二楚,四周都是高樓把光線給擋住,陰森森地讓人寒毛顫慄。陳逸瑤搓了搓滿是雞皮疙瘩的手臂,腳不太耐煩地打著拍子,只差沒下車去踹幾下大門。


  鐵門這才拉開一條縫,歐玉琴那聒噪的個性立刻將寂靜給填滿。


  「妳有看比賽吧?簡直是經典啊!尤其是唯舒姐那關鍵的Layout D,我看到都跳起來了!」歐玉琴是個平日不運動、只有國際賽事才認真看比賽的標準一日迷,這時她整個人洋溢著崇拜之情,選擇性忽視了陳逸瑤那張臭臉:「妳家堂姐實在太帥啦!」


  「哼!」陳逸瑤毫不留情地一拳砸在好友手臂上,一臉的不屑:「我才不稀罕咧!」


  歐玉琴揚眉,揉了揉手臂,半譏笑半規勸,聽著格外刺耳:「多鍛鍊點,打起來一點都不痛。還有妳幹嘛那麼討厭唯舒姐?人家是國手誒,國手!如果我是妳,拜師求藝都來不及了,還說不稀罕?」


  「就是看不慣她那樣子,再說我對要流汗流血流眼淚的事一點興趣都沒有,白痴才會喜歡運動。」說老實話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對這名揚國際的表姐嗤之以鼻,但不管是平日家庭生活、被拖去現場或是借由鏡頭之眼,每每看到堂姐那笑,笑得恣意自信,胸口就是莫名的有股氣衝不出來,既彆扭又不暢快。


  「好吧,那就不說這個了。」歐玉琴不願和好友在這方面起爭執,按捺住計劃極有可能落空的失落感,草草結束了這個話題,話鋒一轉:「不是說好今天去看書展?走吧,再晚一點人家關了我們才排進場。」

 


  「誒——大哥,吃飽沒?有啦有啦,今早的電視直播。齁,小舒就厲害餒!」晚餐後,電話鈴聲在七點整準時響起,一秒不差。


  果然,又是大伯來炫耀女兒的偉大事蹟。陳逸瑤翻了翻白眼,繼續耍廢窩在沙發上看平板,耳朵裡塞著的耳機卻無法阻擋來勢洶洶的笑談。


  爸爸往自家女兒瞥了一眼,呵呵一笑又繼續和大伯閒聊。陳逸瑤琢磨不清老爸嘴角那意味不明的弧度,索性放下平板回到房間裝乖:「我去看書。」


  此看書非彼看書,這看的書不是教科書、參考書那種好學生每日例行公事,而是今天書展買的小說、漫畫。陳逸瑤手捧搞笑漫畫,在房間裡笑得花枝亂顫,形似受過重大打擊的瘋婆子。


  這才沒看幾篇,前來找碴之人連門都懶得敲,日式房門被「刷」地拉開,大弟陳逸英探頭進來,沒好氣地問:「姐,妳在看什麼?笑得那麼大聲。」


  陳逸瑤見來人是小輩,收起原先預備著給爸媽看的誠惶誠恐表情,秒速變臉,撇嘴:「漫畫啦怎樣?小孩子乖乖去唸書,懂?」


  「哦?什麼漫畫?」儘管陳逸瑤擺出囂張嘴臉,十三年來早看慣老姐那幾個唬人的招,只有年紀還小的二弟才會被騙,陳逸英不但沒縮回去聽話用功,反而直接湊到陳逸瑤身邊,伸長了脖子也想分一杯羹。


  同樣幾招用了十三年的陳逸瑤自然也知道這再也嚇不了小學剛畢業便自以為天下無敵的屁孩,於是大方地把漫畫丟給陳逸英:「乖,不吵。」


  「謝啦!」A到漫畫的陳逸英眉開眼笑,諂媚地捏捏老姐的肩膀,舉起漫畫弔兒郎當地揮了揮,倒真有幾分風流大少的樣子。


  陳逸瑤吁了一口氣,認命地找了本古典小說正要翻開,換個角度想,用剛買的漫畫打發走了陳逸英,耳根也能清淨個幾天。


  「喔,對齁,差點忘了。誒,姐!妳明天有空嗎?」


  才剛翻開書頁就聽到拉門又被拉開的聲音,陳逸瑤將椅子轉向門,翻了個白眼:「幹嘛?」


  「明天可以陪我和弟去百貨公司嗎?媽說要去的話要妳跟我去。」陳逸英探頭進房門。


  「我明天是沒事啦,但是你們要去百貨公司幹嘛?」


  「就我們中華隊進半決賽了誒,超屌的有沒有?尤其是阿舒姐,今天的比賽超精彩的!」陳逸英一改平時的懶散樣子,神采飛揚地說:「我們去買點運動衣和鍛鍊器材之類的,我想現在開始努力,這個暑假拼拼看國中能不能進校隊。媽也說了運動很好會贊助我們,還說妳也⋯⋯」


  原先陳逸英還叨叨絮絮地復述母親的話,不過看了看姐姐的臉色隨即識相地閉上嘴。畢竟是親姐弟,他很清楚陳逸瑤對於體育和堂姐國手身份的反感,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危著想,還是少說為妙。


  陳逸瑤鐵青著臉,轉回書桌前,但基於身為姐姐的責任感,還是同意了:「隨便,明天早上十點,逾時不候。」


  「甘溫喔!」陳逸英喜出望外,一路蹦跳著回房間和小弟分享這個好消息,充分展現了雖然外表是酷哥、但內心中還是屁孩的心理。

 


  這個晚上,陳逸瑤翻來覆去輾轉難眠,似乎一直試圖不去想,那些記憶反而會一直浮現。自己向來口是心非,儘管嘴上嫌得要死,U23預賽開始後她就開始早睡早起,只為了看讓她肝火上漲的比賽。明明假日不賴床到九點是不會主動起來的,現在卻還設了鬧鐘。陳逸瑤忍不住自嘲一笑。


  討厭堂姐?也不是,阿舒人還是很好的,兩人只相差了一歲多,小時候是最佳玩伴,一個好動一個好靜。兩個女孩子不但奇蹟似地合得來,還可說是相輔相成,自己小時候還因為比較有女孩樣得到更多的稱讚呢!什麼時候開始變了的?


  是上了國小以後吧!雙方父母紛紛搬離阿嬤家,從以前的形影不離到一個禮拜見一次,然後是一個月一次,到了這幾年,除非過年過節的要不然幾乎見不到面了。她恍惚地想,窗外那輪明月在任何地方也是一樣的吧?從小她就是個詩情畫意的文學家,記得大概是阿舒搬走的時候,她眼框裡滿是淚水,一個勁兒地擦眼淚,童言童語地說,以後阿舒要是想她,就可以在晚上看月亮,因為她們都會看著相同的月球。那時還被大人們笑人小鬼大,不過阿舒倒是笑了,還和她打勾勾。


  阿舒是什麼時候掉入飛盤的坑裡?陳逸瑤迷迷糊糊之際突然驚覺她對堂姐的生活已經不太了解了。

 

 

辰楓碎念區:

嗨嗨各位,這裡是決定暑假來除除草的辰楓。

就像我在公告裡說的,我會全力在這部新作,原先的小說會將大綱修改成短篇小說後,慢慢填坑。

這部作品灌注了很多我個人的思想和情感在裡面,希望大家會喜歡。

下台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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