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落之城

妖契第二部《方向》羅盤第三轉：豪華宿舍不住可惜

作者：辰楓

   唐老大，妳到底花了多少錢在總部上？

   我愣在門口，外表看起來很平常，就像是一般Ｃ區的公寓，老舊的路牌歪歪斜斜地吊在牆上、牆上灰色的油漆開始剝落、厚重又被刮得體無完膚的鐵門打開時還會有咿咿呀呀的呻吟聲，典型的Ｃ區公寓特徵全部都出現了。

   打開了門，還是一樣，白色的牆壁已經快成了灰色的了、一閃一閃的昏黃燈光下有幾隻飛蛾在那裡撲火、幾盆不起眼的小盆栽隨意擺在牆邊，這樣的景象持續了一條兩百多公尺長的走廊，盡頭是一扇木門，腐朽得挺厲害的，我敢保證我只要用力踹上一腳它就要報銷了，門楣上一個木製的匾額寫著：「異生物特令聯盟」，黑色的書法字體削瘦有勁，是張鋒的字。

   但是一旦過了「二門」，眼前可說是煥然一新，剛進來時還會有股刺眼的感覺，就像是被從幽閉的暗室在正中午扔到外面去一樣。

   明亮的省電燈管持續發著亮光，沒有閃來閃去，站在一樓廣場的中間往上看，有股能一飛沖天的感覺，至少有二十層樓。

   整棟建築物像是個圓筒子，中間空蕩蕩的可以玩空中飛人，四周則是一圈圈延伸下去，放眼望去什麼辦公室、超商、藥局、醫護處、住家⋯⋯ＳＨＩＴ！居然連教室都有！

   不同於外面那條走廊佈滿了灰塵，白淨的地板亮晶晶的，我敢說雖然形形色色的人在上面踩來踩去但還是可以躺著直接睡覺，說不定食物掉下去再撿起來吃都不是問題——你要知道，在Ｃ區、Ｄ區把路上的東西撿起來放到嘴裡絕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天曉得上頭有什麼恐怖的超級細菌？

   人並不多，一個年輕的清潔工人百般無聊的拿著拖把揮來揮去，水的顏色讓我打消了食物掉地還要拿起來吃的想法，店面除了店員就只有小貓幾隻在那裡採買物品，十有八九是聯盟某個基層幹部的家人。

   我知道自從聯盟成員超過二十個人，唐詠蓮就決定要在總部裡設宿舍，提供幾個房間給家境較差的成員住，免得他們買不起Ｃ區的房子。

   畢竟妖怪在Ｃ區、Ｄ區比較猖獗，所以聯盟成員半數是由這兩區和極少數Ｅ區的人民所組成的。

   妖怪在那些區域政府根本就不想管，反正那裡沒有高官的家人——也許有私生子什麼的不過那不算——，就是一次死了三十個也跟他毫無關聯，只要人民仍然乖乖納稅好讓鈔票持續流進他們的口袋就成了。

   唐詠蓮朝我招了招手，不，是晃了晃她的摺疊刀：「呆佑，跟我走，我先帶你去中心。」

   「喔。」我換上了冷漠的面具，這是最佳的自我防衛。

   「呦，隊長，你回來啦！」那個清潔工人吊兒郎當的走了過來，手臂一甩勾著司機大哥的脖子：「玩得怎樣啊？有啥好玩的沒有？」

   夠種將一個手上拿著摺疊刀而且還是聯盟創辦人之一的人無視，他神經很粗很大條，黝黑的面孔、普通的長相，看起來就像是個到Ｄ區隨手一抓都有一打的莊稼少年。

   不過他最引人注意的是健壯的身材，Ｄ區的孩子通常會比較削瘦，營養不足加上勞動過多，不少人只有那雙手臂特別有力，但是在他白色無袖上衣底下，我敢肯定他不是虛有其表，而是非常的強健。

   司機大哥撥開清潔工人的手臂，輕斥：「德衛，別這麼粗魯！沒看到有這兩個人在這裡嗎！」

   德衛直起身來，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嘴咧開成了個大大的老實笑容：「唐老大、沈哥，你們兩個好哇！咱是德衛，是冷哥手下Ａ－１小隊的隊員，別問咱一個Ａ級隊員怎在這裡拖地板，這⋯⋯這說來話長，不過沈哥你要是想知道，咱能說給你聽！」

   我點點頭，對陌生人的冰冷口氣忍不住帶了點無奈：「叫我『佑』就好。」

   我倒是沒想到這小子居然能是Ａ級隊員，我們聯盟人數已經超過了五百人，其中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十五到三十的年輕人，所以我們依照戰鬥能力、偵察力、統整力等等將自願的青少年不分男女全部分成五個等級：Ｓ、Ａ、Ｂ、Ｃ和Ｄ軍，並分成好幾個小隊，一個小隊不超過十五個人，方便執行任務。

   其中，Ｓ級小隊只有一隊，連隊長才七個人，四男三女，號稱只要有把番刀加上打火石，能在最嚴苛的野外環境活上一年，隊員年齡只有二十歲上下，是專門出最困難的任務的一支隊伍。

   現今的野外可不像以前那麼簡單，連幾百年前小的跟什麼一樣的螞蟻現在都大得像是隻大象，所知最大隻的品種是王蟻，身長能到三公尺，頭上有大顎牙齒有毒液，通常三五隻一起行動，隨隨便便就能把一支Ｂ等傭兵團全滅，分佈在全世界的Ｅ區荒野。

　換句話說，這個德衛能成為Ａ級隊員，他的能力肯定不只是拿著拖把在那裏亂揮，說不定叫他去單挑一個Ａ等傭兵八成不分上下，Ｓ等傭兵至少不會瞬間落敗，搞不好還可以纏鬥上個半小時。

　「隊長，你這回是到哪裡去？有啥新任務沒有？咱在這裡拖地也拖膩了，手癢了，去掃蕩東北小村的妖蛇可好？咱看那Ａ—３小隊的混帳沒種，不成氣候！等等會瞧見他們哭著回來找媽媽！」德衛只做了個例行的招呼，隨即又將注意力都放在司機大哥的身上，摩拳擦掌、咬牙切齒地說：「娘的，上層的人不知是不是看那群混帳也不爽，想看他們哭著回來；但也不能拿老百姓的命開玩笑啊！隊長，你說是不是？」

　唐詠蓮故意咳嗽幾聲，將注意力引回：「德衛，你家隊長還有事要忙，先借我們一下，Ａ軍裡面的事等下我們會處理。」話裡沒說明白的就是下了逐客令。

　德衛放開握著的拳頭，憤慨的神情被欣喜取而代之：「正是，唐老大！Ａ—３小隊得要好好管一管，尤其是他那他娘的徐什麼的混蛋傢伙，上回竟敢挑釁隊長，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他漸漸地又義憤填膺起來，唐詠蓮拉著我們兩個轉身就溜，到了老遠還聽得見德衛在罵那個姓徐的人。

　「我說司機大哥，你是Ａ—１小隊隊長？德衛是你的隊員？什麼職位？基本資料？」我問，一邊試圖從這黑暗的環境中找到司機大哥的位置。

　我們現在在地道裡，中心設得這麼隱密就是避免一般成員誤闖總控制室，當然，還有避免警察、強盜、土匪、流寇這些人只要闖進來馬上就可以癱瘓整個聯盟。

　司機大哥的聲音冷不防地在我耳邊響起，我嚇了一跳，根本不知道他離我這麼近：「是，德衛．利亞，一般隊員，二十五歲，沙克爾勒亞人，擅長用槍。」

　我揚了揚眉，雖然沒有人看得到：「我還以為聯盟裡只有我一個不是米熾國人，沒想到居然有個沙克爾人，還是極為偏遠的小鎮勒亞。」

　雖然我是個路痴，但是那也僅限於在米熾國，如果到了沙克爾或是奎伊克這兩國，我可就還算熟了；畢竟我從小在沙克爾長大，後來又有一陣子都待在奎伊克，在米熾國的時間倒是少很多。

　唐詠蓮清脆的笑聲在前方不遠處響起：「利亞家族原本打算搬來，他們在勒亞還算是個有錢人，但是到了明鏡市就成了個窮光蛋，不知道他父親怎麼搞的就把全家人都賠進去了。他說他哥哥是給妖怪殺了的，想復仇，但不知道怎麼做，我記得是他的隊長給我們找來的，所以他才這麼崇拜冷寒凜。」

　「所以你叫冷寒凜？」這個名字還真夠冷，果然連人都是個冰塊。

　「對，德衛粗率，常惹事，打架賭錢樣樣來，有點像是個街頭痞子；不過是個好隊員，有意見但會服從，槍法準，動作快。」冷寒凜順便又多做了點德衛．利亞的介紹，接著講到了他們和Ａ－３小隊的衝突：「他在罵的人是徐芳晏，是Ａ－３小隊隊長，上回她們隊上的一個男孩子惹上了我們隊上唯一的女生，德衛他們素來很呵護她，而那男孩子偏偏又是她們隊裡女生的暗戀對象，，一時意見不合雙方就打起來了，到現在還仇恨未消。」

　說著，地道也到了盡頭，盡頭是一個厚重的鐵門，沒有把手，八成是電動或是要是辨別身分。

　事實證明我想得沒錯，隱藏式掃描機發出了紅色的光線掃過我們幾個人的臉龐，機械式的聲音開口，並打開了門讓我們進去：「身分識別完成。」

　門後是個高科技的場所，一邊的螢幕一個個方格子都是目前各小隊出任務的狀況，有兩處顯示有困難、需要救援，約莫七八個人坐在電腦前面，正忙碌著，連抬頭都沒抬頭。

　階梯式的辦公區的最上層就是管控中心，也就是聯盟運作的核心區域，坐鎮的果然是趙薰陽，看她眉頭緊鎖，盯著前方的大螢幕顯示的任務狀況，眼下掛著眼袋，怕是好幾夜沒睡了。

　「薰陽？」唐詠蓮三步併兩步，幾個箭步飛奔至趙薰陽旁邊，我和冷寒凜相顧片刻，跟了上去。

　「耶？」趙薰陽瞪大了眼睛，似乎乍見鬼魂似的看著突然出現的我們，等看清了長相，這才放下心來，換上了她的笑容，卻掩蓋不住疲倦：「是你們啊！嚇我一跳，還想說有誰竟然能闖進來。」說著一邊比著手勢請我們坐下。

　唐詠蓮比了比那些紅色的警告，單刀直入的問：「有狀況？」

　趙薰陽也沒多廢話，非常直爽的點了點頭：「最近蛇妖和蟲妖橫行，派去的小隊越來越多，Ｃ軍和Ｂ軍已經全部派出，Ａ軍也出去了一半。不能快要再派了，再派人出去總部就完全沒人防守了。」

　「Ａ軍剩下的一半都是菁英隊伍，再出去一些沒有問題，就算有一千人來攻都絕對撐得下去。」冷寒凜突然插嘴，深邃的眼睛閃著精光：「Ｄ軍超過百分之七十五都在這裡，人海戰術也絕對行得通。」

　「批准Ｓ軍出陣，他們可以輕鬆掃蕩十多個蟲穴。」唐詠蓮二話不說直接輸出指令，無視於我們其他人驚愕的眼光。

　趙薰陽苦笑著：「這是直接採取最後手段。」我贊同的點點頭。

　唐詠蓮斜睨了我們一眼：「沒關係，我家有一群新出來的弟子，我想先放在聯盟，他們可以直接編列為Ｂ軍，當作新戰力。」

　「把幫派份子放在聯盟好嗎？」我說，冷寒凜沉著臉，目光擺明了是說「我不同意」。

　「Ｂ軍已經有一半都是幫派份子，你有種朝他們說去，我看他們到不想回唐幫了呢！我要去睡了，我已經四天沒闔眼了，放過我吧！」趙薰陽搖了搖頭，笑著說：「唐老大、冷隊長，你們也去休息吧！小佑，我帶你去你房間。」

　ＳＨＩＴ！早知道總部宿舍這麼舒服，我就不到外面去了！

　有多豪華？單人宿舍一間四十坪，有廚房、有客廳、有浴室、有書房，床單、被子、枕頭、床鋪、鍋具、椅子、書桌、筆墨紙硯等等樣樣俱全，連泡麵都有！

　剛才趙薰陽幾乎是全力衝刺帶我到我的宿舍，把鑰匙丟給我就衝回她房間去休息了，留我一個人在這裡閒晃。

　我現在才知道我有這麼一個房間，當然是空蕩蕩的，我的背包裡也沒有什麼家當，幾件換洗衣物加上通訊器等等生活必需品很簡單，這樣才好背著走。

　哪知道宿舍的床鋪很柔軟、空調溫度宜人、風景好，連預備著的泡麵都是人間美味，我這輩子都沒住過這麼豪華的地方，那時死都不要住宿舍到底是哪根筋不對？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