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落之城

當歸

　「北門！北門請求支援！」趙廣的嗓子已經啞了，早就棄下自幼練起的長槍，抄起大刀撲向源源不絕的魏兵。

　砍一個，還先帝的恩；殺一雙，還天子的情。

　肉搏，只有倒下或是挺立；戰場，只有生存或是死亡；亂世，只有大幸或是不幸。

　他仰天一吼，手起刀落，雪白深陷鮮紅，腳下不是踏實的土地，戰靴早已被染成魂魄的顏色。

　「這些，都是別人的兒子，然而戰爭卻是我等武將不能避免的，一將功成萬骨枯。」隨著諸葛丞相南征時，父親哽咽著，現下鼻中彷彿又傳來那被大火燃燒的氣味。

　長槍已經丟棄，先不去想了吧！趙廣沒時間去顧及他人，一刀，換取百姓們逃離一步遠，身為武將，他必須做到。

　刀鋒切開咽喉其實只要輕輕一劃，但是不比徒手裂石困難；後者只要靠蠻力，前者卻要狠下心。

　姜維撩起披風，手中的長槍刺入眼前魏兵的胸腹，他無視那慘烈的哭嚎，挑起魏兵往前一拋，撞下另一正要爬上城牆的人。

　令人作嘔的屍臭味陣陣飄來，但是，他心已如鐵石，長槍翻起間已又兩人成了亡魂。

　遙遠的魏兵營寨傳來了鳴金收兵的訊號，看著迅速退去的魏兵，姜維腿一軟，連忙以槍支地，這才沒倒下去。

　不管經歷了多少次戰場，對那殺戮後的餘勁仍是毫無招架之力。

　無論是名在待在後線、默默無名的小伙食兵還是嚇得小兒不夜啼的赫赫名將，在那瀰漫的血腥味底下，看著那堆疊著的夥伴、敵人，還是會暗暗顫抖。

　幸好，活下來的是自己。

　「傳令下去，先清點人數、掃掃戰場、安慰安慰兄弟們，酉時過半準時開飯，各位將軍戌時至帥帳集合。」 

　「稟將軍，鄧將軍已經開始行動了。」報馬飛馳而到，翻身伏地。

　鐘會負手而立，望著城牆上叢叢燈火，聽著自家軍營裡兵士們低聲交談、鎧甲與兵器碰得框啷框啷直響，微微一笑。

　姜維啊姜維，任你英雄一世，忠臣，將成為你的絆腳石呀！

　「傳令，今兒休息一夜，明天卯時點兵，遲到者斬。」

　令一聲一聲地傳下去，營裡原先的肅靜被士兵們些微的嘻笑聲打擾，征戰了一天，不划拳吃肉喝酒、和弟兄們找樂子怎麼成？

　沒人願意把心思明擺著出來，這一戰，在大官眼中，死的是平民老百姓，死兩個與死一個沒什麼差別；對他們而言，死的是兄弟、是日夜相處的夥伴、是這昏暗的人世中，他們僅存的至親。

　誰曉得這是不是他們的最後一夜？

　一夥人連羊腸小徑都不耐煩了，眼下這山谷滿山遍野的尖石，陡峭的岩壁，是要人怎麼過去？

　所謂蜀川易守難攻，倒是名符其實。

　「娘的，這劉禪混帳的很，鳥事也不幹，偏偏這鬼地方難走，要不爺幾個早就給他殺進去了。」千夫長和幾個斥候聚在一塊，一籌莫展。

　鄧艾披著暗紅披風、身穿白銀鎧甲、腳下踏著輕便的戰靴，走到崖邊，眺望過去，城牆肅立於山谷邊。

　年紀不小了，兒子已長成了颯爽少年、家人富貴無虞豐衣足食，他無所牽掛。

　赫然轉身，經常發號施令而略為傷著的嗓子有些喑啞，卻是添了幾分威嚴，他喝道：「諸位，這裡過去，便是成都了！大夥兒信我一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膽怯的不需跟來，此程我大魏不需要懦夫，是男兒漢的便與我下去！城破之日，眾兄弟盡可取用城裡的資源，我鄧艾只求同飲一杯酒。」

　說著，將自身用皮革裹起來，先身士卒，翻身下谷。

　千夫長目瞪口呆，這才驚醒，當中一人扯開了嗓門吼：「弟兄們，將軍都下去了，哪個孬種不去的，老子先砍他娘的去！」

＊辰楓碎念區：

上次說了，現在會以短文為主，小說為輔，短文在暑假期間預計是靈感多的話三到四天一篇，也就是一個禮拜約兩次，沒靈感就是一禮拜一次，而小說則是我寫到哪發到哪。

這篇取材自三國中蜀漢的滅亡之役，一如往常是與史實不符、稍作修改後呈現，加入了我不少的主觀看法和額外劇情，再說距離我上次研究這段歷史也過了將近兩年半，只是一時心有所感而動筆，還請各位別太執著於史書，我跟你打包票這絕對不是真正的歷史。（對，德之葉，我是針對你，還有誰會那麼無聊去挑我歷史方面的錯處？）

再說完全相符的話我還寫個鬼啊，當然是要從中搗鬼，短文才會好玩又沉重、讓大家對歷史產生更多興趣 （？）

話說歷史的英文是 History，拆開來變 His Story，So yeah man, it's a story. Bruh stories aren't real. Stop comparing and appreciate the greatness, kid. Wait a sec that's a basketball term. 對不起離題了。

下篇沒意外會是明朝女將秦良玉的故事，兩個交錯發，預計都是上中下結束。